我的中年焦虑在身体上的反应在爆发以后似乎将整个生活的状态往更糟糕的方向推进了不止一步。最早是四月初的一次乳糖不耐的腹泻加发热在胸部CT后发现肾上腺占位已经有3cm多,在数轮专病门诊专家门诊之后医生建议手术切除,四月底住院切下来一个直径快4cm的无功能腺瘤。
住院的时候隔壁床的大爷十五年前右肾切掉,这次因为左肾肿瘤又要切二分之一,高血压还有血栓。每天都嫌弃医院晚饭不够,下楼去吃夜宵。和整天躲在病房帘子围起来的小空间的我,真是反差强烈。
术后在家休息吃得太好,一度消化不良严重,还做了一次幽门螺杆菌呼气检查。可能是由于右侧肾上腺部分切除的关系导致肾上腺皮质功能在一定程度上的不足,之后开始疯狂冒黑色素痣,我本来身上痣就多,对于黑色素痣恶化这件事情就充满着恐惧,于是六月中手术切除了五颗痣。
就在我做完第一次手术准备第二次切除另外五颗的时候我的肩背疼痛大爆发,每天睡觉的节奏变成九点到凌晨一点或两点,然后痛醒,之后就迷迷糊糊似睡似醒到六点起床,起床之后的二十分钟最为煎熬。起先以为是肌肉损伤,敷了一个礼拜氟比洛芬膏一点效果都没有,于是去看肩膀,右肩磁共振结果的确是有肌腱损伤,求医生打了封闭之后结果却没什么好转。再转而看颈椎,结果发现颈椎间盘突出,C6/7最严重,医生表示肩背痛应该是这个原因,建议手术。还要我坐车的时候当心,急刹车的时候一定要注意颈部。
我取消了切黑色素痣的手术转而入院做了前路椎间盘切除减压和融合,三节椎间盘。这次入院的时候还只有加床,一个房间里五个病人,A床住了十几天,做了三次磁共振,加强,穿刺,最后医生说脊柱肿瘤周围血管神经太多不敢开,让他去长征医院看专家,B床八十多岁老爷爷有帕金森,腰椎间盘压迫神经手术完了好了回去一周后神经炎复发,只好再回来。C床的十九岁小朋友从楼梯上滑下来盆腔和尾椎骨骨折马尾神经受压,情况严重。我在医院住了一个多星期,因为颈椎间盘突出不能睡觉的还不在少数,还有腰椎椎间肿瘤的每天只能坐着睡觉。
手术做完医生说椎间盘和脊膜粘连的挺厉害,做了两个半小时的手术做得他也脖子酸了。这意思我的颈椎病把外科医生也做出了颈椎病。三段椎间盘移除,加了桥型融合器。最后他话锋一转说发现手术中发现喉返神经一根趴着,不过没有断,术后喝水会呛咳,恢复需要一段时间的。全身麻醉术后两个小时内无法喝水的我根本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有多严重,然而事后才发现喝水真的是一口都喝不下,一喝就呛,多小一口也会呛。嗓子完全不出声,嘶哑,低音而且破风。吞咽困难也有点。
做完手术终于从加床(58元每晚)换到的正常的病床(68元每晚)。左边是原来C床的小朋友,手术完以后恢复挺不错,小朋友是家里老小,有个大七岁的姐姐和一个大六岁的哥哥。姐姐姐夫哥哥和哥哥的女朋友,还有表兄妹什么的,反正一直有人来探望,他姐姐直接给买了个床头手机支架这样连手机都不用捧着。真心羡慕。右边是另外一个大爷,年轻的时候去云南插队落户,老了回了上海在航头买了经济适用房得了大便宜还没住上几天,腰椎间盘突出还有滑脱,和我同天做完手术,第二天晚上就急着下床上厕所。整天不是在高谈阔论就是在管别人的闲事。持续性的折腾最后使得他的负压引流管整个脱落出伤口,血和组织液直接就流出来了。
我则始终在呛水和烟嗓中无法自拔。从小口喝都呛慢慢恢复到小口连续喝不呛,吞咽不是特别容易,吃馒头或者面包什么的容易粘嗓子就需要喝点水冲一下,所以前几天没法喝水的时候特别痛苦。
7月16日做了手术,23日出院,到现在两周多,仍然老样子。喉镜显示右侧声带固定,应该就是右侧喉返神经在手术中遭牵拉损伤,声音嘶哑,喝水容易呛。现在的状态就是还不知道神经是否可以自己恢复,如果恢复不了左侧声带是否可以代偿右侧声带功能,一切都要等三个月到半年。如果都恢复不了可能还得做神经探查术。
是不是该照单全收医嘱,是不是应该去拿一个second opinion,这些话题见仁见智,我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做才是正确的。不相信医嘱对于病人来说当然不是好事,凡事都要去拿第二个意见对于请病假的上班族也不是什么易事。专家和专家的意见之间该如何评判更难。
到今天,我相信了焦虑果然是一种足以摧毁生活的情绪。如果没有那么多焦虑,也许这个手术我就不会做。毕竟遇到这个水平堪忧的主刀完全出自偶然,现在门诊毕竟是自己挑诊室等的,而我当时觉得运气挺好现在就不这样想的,碰到一个副主任医生9点30分手术前跑来看门诊。我要是不等了,随便换个诊室现在也许就不这样了。